商周之际的嬴姓族 

自和仲之后到中潏之父戎胥轩，嬴族一直在陇右生存发展，但文献记载中却是一片空白。对这个断层，只能寄希望于未来考古发现的逐渐填补。从“西”的邑名后来出现别称“犬丘”或“西犬丘”这一事实，可知和仲一族最早开发的这块地域，曾长时期被畎夷（后来称犬戎）所占据，围绕这块地域，嬴族同畎夷进行过反复争夺。《史记·秦本纪》告诉我们，至迟到商代后期，以中潏为首领的嬴族又控制了这一带，即前文曾引述的 “在西戎，保西垂”。

    嬴族和殷商都具有始祖母吞玄鸟卵而生其先祖的族源神话，原本都属东夷集团的鸟图腾部族，具有明显的共性。基于这一背景，西汉水上游的这支嬴姓部族虽然远离中原，却同殷商保持着密切的关系，嬴族首领常在商王朝中央担任重要职务。据《秦本纪》载，嬴姓先祖费昌，“当夏桀时，去夏归商，为汤御，败桀于鸣条”。鸣条之役乃夏与商的最后决战，费昌为商汤御，可见其关系之非同一般。另一嬴姓支族中衍，为商王太戊之御而受宠，太戊“妻之”以褒其功。嬴族与王室建立了联姻关系。这更加提高了嬴族在商代的地位，所以《秦本纪》说：“自太戊以下，中衍之后，遂世有功，以佐殷国。故嬴姓多显，遂为诸侯。”

嬴族同殷商的亲密关系，在商代末期表现得更加突出。依《秦本纪》言，当嬴族首领中潏“在西戎，保西垂”的时候，他的儿子蜚廉和孙子恶来，正在商王朝为纣王服务：“恶来有力，蜚廉善走，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。”后来政局急剧变化，周人灭商，他们为殷纣效忠到最后：“周武王之伐纣，并杀恶来。是时蜚廉为纣石北方，还，无所报，为坛霍太山而报。得石棺，铭曰：‘帝令处父不与殷乱，赐尔石棺以华氏。’死，遂葬于霍太山。”“处父”，据《索隐》说乃蜚廉之别号。

恶来的“有力”、得宠和被杀，文献记载一致；而蜚廉的结局，说法却大不相同。《秦本纪》所述蜚廉由于为纣“石北方”而避过了商王朝败亡之灾。“石北方”一语很费解，《集解》引徐广曰：“皇甫谧云作石椁于北方。”这显然是增字解文的臆说。“石”字应为“使”字之误，《水经注·汾水》述此事即言“蜚廉先为纣使北方，还，无所报，乃坛于霍太山，而致命焉”。《太平御览》卷551引《史记》此文亦曰：“时飞廉为纣使北方。”使、石音同而讹。蜚廉“善走”，这正是适于出使远方的一种特长。按三代通制，国君的使者聘访归来，是应立即复命的，即史文所说的“报”。所以，在纣王已死无法复命的情况下，蜚廉设坛而向纣的在天之灵汇报，足见蜚廉对商王的忠心。关于蜚廉的结局，还有另外的记载，《孟子·滕文公下》言武王灭商后，“伐奄，三年讨其君，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”。据此，则蜚廉未死于纣灭之时，却因其忠于殷商进行顽抗，三年后终被驱杀于海隅。蜚廉父子是为商王朝献了身的，嬴姓方国必然是殷商的亲密盟邦。正如有学者所言：“现有的一切材料都记载着秦人始终把自己的命运同殷人联系一起，而同周人为敌的。”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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